Advertisements

「無兒無女」老了後悔嗎? 66歲阿姨「一個人安度晚年也挺好」 送走父母後:全心全意為自己而活

我的軍旅生涯一共十四年。

轉業費看似不少,但當時國內只允許兌換15美金的外匯數額,人民幣再多也帶不去美國。二哥替我想了個主意,他連夜去蘇州花一萬元買了把高級小提琴,讓我把琴帶在身上,生活不下去了就賣琴換錢。

離家前夕,我抱著琴久久無法入睡,內心很掙扎。琴帶走了,家人的生活怎麼辦?可如果不帶琴,我真能靠著15美金在遙遠的大洋彼岸活下去嗎?

次日臨行前,我將琴塞在父親懷裡,信誓旦旦地向他和母親保證,自己肯定能在美國想辦法養活自己。聽了這話,父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母親轉過身偷偷抹眼淚。

經過生活的摧殘,倆人這會兒面頰凹陷、鬢角頭髮全白,看起來既蒼老又脆弱,看得我十分心疼。


Advertisements

很長的一段時間裡,父母總是穿得很樸素,沒有了往日的神采。


從上海到芝加哥的二十多個小時里,我的眼淚幾乎沒斷過,除了對故土的不舍,還有對未來生活的擔憂,畢竟我全身上下除了兜里的15美金,就只有手裡拎著的破行李箱,裡頭放了一本英漢字典、一張全家福,和牙刷牙膏、衛生紙之類的日用品,用赤手空拳來形容也不為過。

等我真正下了飛機,憂慮變成了茫然。我以前沒見過真的外國人,此刻在我眼前來來去去的全是高個子外國人,膚色有黑有白,頭髮有黃有綠,連眼珠子都是藍瑩瑩的。某個瞬間,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地球上。


我不會英文、不認路、又沒錢,也找不到學校事先說好來接應的老師,只能拎著行李箱在機場毫無目的地瞎走,越走越暈乎。

最後,我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出了機場,也不管錢夠不夠,直接上了輛計程車,給司機遞上事先用英文寫好的學校地址,順利抵達林肯大學,連車費都是到校之後教務主任給付的。

Advertisements


初來乍到,語言成了我適應大學生活的最大障礙。

我的室友名叫Lorry,是個白人女孩兒,藍眼睛紅頭髮,剛見面時,她眨巴著兩隻大眼睛盯著我看,嘰里咕嚕說了串英語,我趕緊翻字典和她溝通。原來她是怕我不認路,邀我一塊兒去食堂吃飯。Lorry的友善讓我們很快成了朋友。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,在諾大的美國也算有個安身之所了。

我對英語一竅不通,只能硬著頭皮上專業課。聽不懂就用錄音筆錄下來,托同學Susan幫我做些英文筆記,晚上再對照錄音和筆記通宵達旦地查字典。周末同學去看電影了,我繼續在宿舍寫作業,每天都睡得很晚。

Susan後來變成我的閨蜜和終身好友。

Advertisements


無奈我基礎太差,儘管拼了老命,凡是用英文作答的科目,比如電腦、音樂史,無一例外全得了D-,實在有些難為情。好在我的聲樂和小提琴都是A,並憑藉出色的專業能力,成了學校樂隊的小提琴首席,還在歌舞劇中擔任女主角,一下子成了校園風雲人物。

在學校的生活還算平穩,真正的挑戰在寒暑假,得靠打工才能負擔起食宿費。我在快餐店找到了份暑假工,活兒不複雜,無非是烘焙、打掃衛生、收銀這些。我本已打定主意擼起袖子好好乾,沒想到第一天就因為多找了客人十幾美元被炒魷魚。


之後我又去一家中國餐館找了份跑堂的工作,時薪1美元,當時美國法律規定時薪不得低於5美元,老闆娘開導我說服務員都是靠小費掙錢,我也就同意了。到底還是年輕啊,忙一天下來我才發現,中餐館的常客都是黑人、日本人、印度人,壓根沒有給小費的習慣,一天下來能掙到10美元都算多了。

Advertisements


有天我正忙著,老闆娘和兩個想吃霸王餐的非裔吵了起來,其中一位把手伸進鼓囊囊的口袋,我憑當兵多年的直覺判斷那是把槍,趕緊提醒老闆娘別要錢不要命!

聽了這話,老闆娘轉頭對她老公大喊:快撥打911!警察很快趕到了現場,有驚無險,但自那以後,我再也不願在飯店打工了。


Advertisements

30歲時的我,在大學這種開放環境中,穿著打扮也跟著洋氣起來。


不打工就沒錢,沒錢就活不下去。一籌莫展之際,學校給我介紹了幾場音樂表演活動。和當初在香港一樣,我的表演很受觀眾歡迎,謝幕時掌聲如雷。

那時中國改革開放不久,外國人對這個神秘的東方國家充滿了好奇,謝幕了也不肯放我走,問能不能介紹介紹中國。推辭不下,我將國人的衣食住行簡單說了說,他們竟也聽得很起勁。

離場前,我和觀眾依次握手,一鬆手發現手裡有美元。這次表演讓我嘗到了甜頭,之後每逢寒暑假我都會應邀參加演出,每場表演至少能收穫幾百美元到幾千美元不等。

我離開祖國時身上只有15美元,父母心疼卻無能為力,他們不知道的是,正是他倆對我的精心培養,讓聲音成了我的本錢,讓小提琴成了我的武器,而我靠著這兩樣東西,成功在美國活下來,並且活得還不錯,就像母親當初對我說的:一技在身,走遍天下都不怕。

Advertisements


和小提琴相依為命大半生,它成了我最好的朋友。


生活穩定下來之後,我不忍父母繼續受苦,把他倆也接了過來。

父母來美國時已經六七十歲了,沒什麼勞動能力,加上人生地不熟的,只能在家裡待著,由我負責他們的衣食住行。

Advertisements

待了幾年後,父親時不時受邀去一些民間團體講學,母親則去芝加哥的一家醫院做英文翻譯,倆人在異國也有了獨立生活能力,我的負擔減輕了很多。

彼時二哥在我的幫助下也來到美國求學,畢業後我們同在芝加哥一家音樂培訓機構工作,機構的教學水準平平,我倆便萌生了自己創業辦學校的想法。

1998年,我和二哥貸款8萬美元用來租學校場地、買樂器,摸索著創業。沒錢請老師就靠自己教,最苦的時候,我帶了七八十個學生,忙得沒日沒夜。

我和二哥一手創辦的音樂培訓學校,同期有400多個學生。


前期雖然苦,學校卻比預料中發展得順利。不到半年我們就還清貸款,還花錢雇了老師,我和二哥也擺脫了光桿司令的處境,日子慢慢變得好過起來。

2003年,我花30萬美元在芝加哥市郊買了獨棟別墅,考慮到兄妹們都已成立自己的小家,常年單身的我主動要求將父母接來一起住。

父母已經七八十歲了,需要專人照顧。學校最忙的時候,我嘗試著問他們願不願意去養老院,話音剛落,老人立馬淚水漣漣,像兩個孤苦無依的小孩。

小時候,我每次去幼兒園都要撒潑打滾,一想到要面對那些不認識的老師、同學就害怕得大哭。父母聽到「養老院」三個字,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情吧……

這之後,我再也不提養老院的事,每天給他們做飯、打掃衛生,帶他們去醫院看病,假期帶他們四處旅行。


我13歲就離開家,早早失去了父母的陪伴,我一生都在尋找童年的愛,似乎只要跟父母在一起,我的人生就是圓滿的。


父母的晚年很安詳 ,母親活到92歲,父親活到100歲。


然而人的精力有限,學校家裡兩頭操心最終累垮了我。

2006年的一天,我的喉嚨突然失聲,被診斷為壓力過大導致的痙攣性發聲障礙,唯一的醫治方法是向喉部肌肉注射肉毒桿菌,這是一種劇毒神經麻痹劑,注射時稍有不慎都可能導致我終身失聲,且藥物效果每次只能維持三個月。

生病後,我逐步退出學校事務,將重心放在父母身上。

父母去世前一直勸我給自己找個伴,不然太孤獨了。我也不是沒想過,尤其夜裡入睡時,老覺得屋子空蕩得可怕。


年輕時也有很多白人男孩追我,但身邊太多跨族婚姻不幸的案例,讓我始終不敢邁出下一步。更重要的是,西方人基本都是各過各的,而我想把父母帶在身邊,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。


母親走的時候,我們四兄妹都環繞在她身邊,大哥吹笛,二哥拉中提琴,我和妹妹拉小提琴,合奏她生前最愛的一首曲子,直至她的心電圖成一條水平直線。

父親則活到了100歲高齡,和母親一樣,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祖國,可惜因為年齡太大受不了長途顛簸沒能回來,去世時眼角還含著淚……


父母生前,我們一家六口曾在美國短暫地相聚。


從剛懂事起,我就老覺得自己來這世上一遭是為了報恩的,前半生做的大部分選擇、走的大部分路,都是為了父母能生活得更好。

我對父母的愛,遠遠超過了對自己的愛。也因為這樣,當父母離世後,我內心悲痛欲絕,彷彿空了一塊,找不到人生的意義所在。

大哥對我說:「你回來吧!中國已經不是35年前的中國,已經不比美國差了,你沒必要再在那裡掙扎,你可以回到故鄉,讓我來照顧你。」

聽了這話,我正式退出學校所有事務,帶著父母的遺願回到上海,住在我們一家人小時候住的五原路上。

大哥住得離我不遠,我時不時去他那兒坐坐,他時不時上我這兒坐坐。有他在身邊,以前的那些回憶似乎還有跡可循。

回顧自己這大半輩子,其實是有點太追求完美了。

我原以為這是優點,正因為追求完美,才能支撐我走這麼遠,才有了我在事業上的成功。但我現在意識到這是缺點,因為太追求完美,我這輩子活得太累了。

如今年過六旬,我終於想要鬆弛下來,在童年時住過的那棟樓里租了個小房子,照自己的喜好買了好看的傢具,置辦了一架鋼琴,在陽台上養了幾盆花。

我本身不愛熱鬧,從來不去跳廣場舞,雖然也會羨慕同齡人兒孫繞膝,但還是過慣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。

我做飯,彈琴,給花澆水,打扮自己,做一切熱愛的事情,把每天當成人生的最後一天來過。


雖然我喉嚨發聲困難,好在還能彈琴來抒發感情。


前段時間,我去出入境事務管理局辦長期居留證,工作人員問我有無父母、愛人、兒女,我搖了搖頭,對方卻說:太好了,你是孤老,可以辦三年居留證!

奮鬥一輩子居然把自己活成了孤老,一想到這裡,我就覺得挺遺憾的。

但轉念一想,此時此刻不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嗎?


我是孤老,所以我不需要顧慮任何人,不需要和任何人磨合,不需要忍耐任何人的習性,不需要為兒孫做飯、洗衣,我可以想吃就吃,想睡就睡,想開燈就開燈,想化妝就化妝,多少人想這樣還做不到呢!


等將來老到不能自理了,我就讓護工來照顧。其實我是主張安樂死的,可能太前衛了,親人們無法接受。


我的墓地已經買好了,就在爸爸媽媽旁邊,可以去陪伴他們,周圍都是老美他們會覺得很悶的。

現在,我有一種人生才剛剛開篇的感覺。

從前我都是忙著打拚,忙著讓家人過得好一些,現在的每分每秒,都是真真正正地為自己而活。

一個人安度晚年也挺好,大概這就是命運對我最好的安排吧。



文章參考:今日頭條


Advertisements

回首頁

2/2

Advertisements

編輯精選推薦 More +