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就要靠老公?一代才女「忍痛斷外遇尪」挑燈寫文養孩子 臨終時「晚景卻淒涼」感嘆:只想安靜離開

1982年的冬天,北風呼嘯,陰雲密布,那一日的上海郊外格外陰冷。一行送葬隊伍正緩緩而行,隊伍只有寥寥十幾個人,沒有花圈,沒有漫天飛舞的紙錢,甚至沒有驚天動地的哭聲。隊伍中,有人默默垂淚,有人面容凄哀,但他們卻都保持著無比的安靜,只因這是蘇青最後的遺願。

她曾對兒女們說:「我的一生,已經夠熱鬧了,我只想悄悄地、安靜地離開!」兒女們遵照她的遺願,只通知了幾個摯友,沒有設靈堂,沒有舉哀樂,第二日就匆匆下葬。下葬的過程很簡單,短短幾分鐘,葬禮完成,之後一切塵歸塵、土歸土,彷彿她從未來過......

圖 | 蘇青

幸運亦是不幸的童年

1914年的一天,浙江寧波鄞縣一個世代書香的人家,一個漂亮的小女嬰出生了,看著她可愛的小臉,祖父一臉溺愛。飽讀詩書的祖父為她取名「和儀」,字「允庄」,即「鸞鳳和鳴、有鳳來儀」之意。「和儀」兩個字,充滿了祖父對她的喜愛與祝福,成年後,她因寫作改名為「蘇青」。

但她的父親急於赴美留學,母親亦是新時代女性,生產後就立刻回到了師範學校,無人照顧的小和儀、被送去外婆家寄養。外祖父已去世,外婆對她寵愛有加,讓這個父不管母不顧的孩子,有了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。蘇青個性率直真誠、敢作敢當,之後的她曾在《自己的文章》裡說:「我理想中男女等人們,應該是爽直、坦白、樸實、大方、快樂、熱情的」,只是殘酷的現實,讓她無法真正快樂起來。

六歲那年,母親接她回到自己的家,一切幸運戛然而止,陰雲開始籠罩了她的少年時光。父親當時在上海做生意,賺了不少錢,也養成了花天酒地、吃喝嫖賭的習慣,母親則軟弱退讓、一味隱忍。她想逃,想離家出走,可是天地之大,除了這裡,還有哪裡能是她容身之地呢?父母的婚姻,給了她極大的影響,她婚姻的不睦,也許早已註定。

圖 | 蘇青父親(庚款留學生)

不忠的愛情

拯救一個貧困家庭的做法,就是為女兒定下一門親事,她也難逃宿命。母親為她定下婚約,對方是個富足的家庭,男孩名叫李欽后,從此,她的學費有了著落,得以高中畢業、順利考上南京中央大學外文系,同時,李欽后也考上了上海的東吳大學法律系。進入大學后的蘇青,青春貌美、才華出眾,追求者眾多,被稱為「寧波皇后」。

消息傳到李家人耳中,李家人有些不安,害怕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,會讓蘇青變卦悔婚,於是逼著他們早日結婚。結婚當天,她透過花轎帘子的縫隙,竟然看到丈夫正跟一個身穿銀色衣服的女人調情,事後她知道,那女人是丈夫寡居的表嫂,這一幕讓她終生難忘,可她卻繼承了母親個性中的隱忍,以為自己賢惠寬厚些,就能挽回丈夫的心。

而事實卻並非如此,婚後她因懷孕被學校勸退,失去了繼續求學的機會,真正淪為李家的生育工具。婚後幾年內,她接連生了四女一子,其中二女不幸夭折。重男輕女的婆家對她十分嫌棄,婆婆的冷眼、小姑的刁難,再加上丈夫的冷漠,蘇青整日生活在痛苦之中。她難過、後悔、悲憤,可是她從沒想過反抗。

如果不是丈夫的一巴掌,或許她會一直這麼懦弱地生活下去。李欽后的律師事務所,因經營不善而面臨倒閉,蘇青向他要生活費買米,沒想到卻換來一巴掌,並像瘋子一樣沖她嚷:「你也是知識分子,可以自己去賺錢啊。」這一巴掌徹底打醒了蘇青,是啊,她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?於是,蘇青凈身出戶,離開了這個生活十年、卻只有屈辱回憶的家。

後來,她在著作《結婚十年》寫道:「從最早結婚之日算起,彼此就是這樣零零碎碎地磨傷了感情。現在大家苦挨著,已經過去十年了,十年的光陰啊!就是最美麗的花朵也會褪掉顏色,一層層揚上人生的塵埃,灰暗了,陳舊了,漸漸失去以前的鮮明與活力。」

走向巔峰

離開李欽后的那段時光,她一無所有,過得無比艱難,靠那一篇文章五元的稿費,實在難以度日,那時的蘇青沒日沒夜地寫,她曾在回憶錄中說:「日間我帶領兩個孩子,晚上寫文章,稿費千字二三十元不等的,我常獨自在燈下直寫到午夜。暑天的夜裡是悶熱的,我流著汗,一面寫文章一面還替孩子們輕輕打扇,不然他們就會從睡夢中醒來,打斷我思緒。」

就在她最艱難的時候,她遇到了今生的貴人——陳公博。蘇青在刊物《古今》上發表了一篇筆觸比較尖銳的文章《論離婚》,因陳公博的賞識,蘇青得以進入政府工作,本來想讓蘇青做自己的秘書,但因種種原因,她只做了一個市政府的專員,此後,她開始活躍在上海的文壇。《結婚十年》開始在雜誌《風雨談》上連載,她的人生似乎越來越平順!

圖 | 蘇青著作《結婚十年》

《結婚十年》記錄了她和李欽后十年的婚姻生活,真實的寫法、獨特的思考,讓它成為人們的婚姻啟示錄。它的出版引起了轟動,人們爭相購買,一時間洛陽紙貴。書也一版再版,一共被印了36版,在當時成為了一個奇蹟,連張愛玲也說:「把我同冰心、白薇她們比較,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,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,我是甘心情願的。」

她憑藉著《結婚十年》,得以和張愛玲並稱上海文壇雙壁,成為最有名也最富有的女作家,再也不用為生計煩惱了!後來她在陳公博夫婦的幫助下,創辦了《天地月刊》,胡蘭成、張愛玲、劉雨生等文藝界名人都為此雜誌撰稿,《天地》雜誌的發行量節節攀升,她一人身兼數職,是作者、是編輯,還是出版人,每日忙忙碌碌,像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。

有人問她:「為何讓自己如此辛苦?」她回答:「因為靠自己活得最踏實。」各種各樣的社交活動中,都會出現她的倩影,財富也日漸雄厚,那個曾經懦弱的小女人,如今終於昂起頭,挺起胸,靠自己來活,也為自己而活,她的人生在此時走向了巔峰。

圖 | 蘇青學生照

她與她身邊的男人們

蘇青雖然離婚,但她是漂亮的,且才情出眾,身邊自是不會缺少了男人。在她剛剛離婚時,為了生存不分晝夜地寫作,過度的勞累使她患上了肺結核。但有一個叫蘇曾祥的醫生,一直陪在她身邊、幫她治病,鼓勵她勇敢地活下去。另一個重要的男人陳公博,她與他的曖昧,沒人知道具體。但據說,陳公博送她一本支票薄,每張都已簽字蓋章,只等她填上數字便可兌現。

後來出版的《續結婚十年》中,她對陳公博的離世表示:「我回憶酒紅燈綠之夜,他是如此豪放又誠摯的,滿目繁華,瞬息間竟成一夢。人生就是如此變幻莫測的嗎?他的一生是不幸的,現在什麼都過去了,過去了也就算數了,說不盡的歷史的悲哀啊。」字裡行間透著深深的思念。

圖 | 陳公博

還有一個不可不提的男人——姜貴,本名王意堅,在上海期間認識了蘇青,兩人相從過密,後來姜貴到了台灣,經商失敗後也曾以文為生,著作中篇小說《三婦艷》。書中寫到:「對於蘇白,說老實的,我已漸漸著迷。她是南京偽府陳的一碟青菜,卻是我的山珍海味。」文中的蘇白即蘇青,陳則是陳公博。

在將胡蘭成介紹給張愛玲之前,蘇青已和胡蘭成走得很近。胡在《談談蘇青》一文中曾描寫燈下看書的蘇青:「倒是在看書寫字的時候,在沒有罩子的檯燈的生冷的光裡,(蘇青)側面暗著一半。她的美得到一種新的圓熟和完美,是那樣幽沉的熱鬧,有如守歲燭旁天竹子的紅珠。」如此旖旎的描寫,任何人都無法說他們之間沒有曖昧。

蘇青毫不避諱地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,遊刃有餘,她亦成為了女人的公敵,所有的男人對她都很好,卻沒有一個男人願意為她留下,她就這樣熱鬧而又寂寞的生活著......

凄涼晚景

圍繞在身邊的人群都散去,曾經的光芒也已不再,她由喧鬧的天空、跌入清冷的地下,開始了平凡的生活。

她被分配到一家劇場做編輯,後因改編《屈原》一炮而紅,創下了連續演出三百多場的紀錄,她再次用文字證明了自己的實力,但此時早已不是曾經的大上海。因錯綜複雜的歷史問題,她沒能再次崛起,而是就此沉寂了。其間還曾一度入獄,出獄後生活更加困苦,這一切都讓這個曾經鐵娘子一樣的女人,開始消沉落寞。

退休後,靠著每月43塊錢的退休金,與離異的小女兒及外孫擠住在一間十坪的小屋裡。一生的起伏跌宕,讓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,病痛已經嚴重的侵蝕了她的身體,她給的朋友信中說:「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花落人亡兩不知的時期已經不遠了。」

1982年12月7日,蘇青離世,此時身邊沒有一個人。曾經紅遍上海灘的一代才女,就這樣冷冷清清離開了人世。

圖 | 晚年的蘇青

蘇青在《續結婚十年》中說過:「假如一個女人能嫁這樣一個丈夫,紅袖添香伴讀書,閨房之樂豈非可以媲美易安居士與趙明誠嗎?」易安居士琴瑟和鳴的愛情,她一生也未得到,反而複製了易安居士「凄凄慘慘戚戚」的凄涼晚年。人生就是如此神奇,越是想要的,越是得不到,無心插柳,反而成就了她的一段輝煌。

她終是像煙花般絢爛過,亦不枉此生了。

資料來源:今日頭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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